而在两人之间凝成了看不见的隔阂与审视。
终于,刘懿微微动了动有些冻僵的脖颈,目光依旧锁着海天相接处那混沌的灰紫,声音不大,却清晰穿透风声,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:“戏府主,可知本侯为何偏要带你来此山,观此海?”
戏龟年没有立刻回头,嘴角却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,似讥似讽:“哼!凌源侯是想考校我这败军之将的学识,还是想提醒我如今的处境?”他顿了顿,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,如同背诵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史册,“此山,名田横山。五百载前,楚汉相争,齐王田横为避汉将韩信兵锋,率五百壮士东走胶东,于此山筑寨坚守。后田横不愿面事刘邦,自刎殉国。山上五百壮士闻讯,高唱葬歌,歌罢,皆自刎相随。田横与五百壮士,威武不屈,气节凛然,故后人名此山以纪之。”
说到此处,他才缓缓侧首,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刘懿被裘领半掩的侧脸,“君侯昨夜损兵折将,方拿下我幻乐府,我却未曾如田横五百士那般引颈就戮,依旧苟活于此。君侯特意引我至此,莫非是想借这古迹忠魂,嘲讽我戏龟年贪生怕死、气节有亏?抑或是暗示我,当效仿先贤,在此地自行寻个了断?”
海风陡然加剧,吹得两人袍袖猎猎作响,紫雪斜飞,几乎迷眼。
刘懿终于转过头,正面对上戏龟年审视的目光。他的脸上没有戏龟年预想中的嘲弄或胜利者的傲慢,反而是一片深沉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同样的疲惫。“戏府主。”他轻轻摇头,声音在风中断续却坚定,“大错特错。本侯并无半分奚落之意。”
刘懿向前踱了一小步,手扶冰凉的石栏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“输赢昨夜既然已见分晓,高下已判,再多无谓的冷嘲热讽,除了徒增嫌隙与羞辱,还有何益?”他目光投向山下隐约可见的临淄城廓,那里曾彻夜火光厮杀,“我在此处讥讽你一番,难道能让战死的平田将士魂兮归来?难道能让幻乐府那些伏诛或溃散的门人复生?难道……能让时光倒流,一切如初?”他自问自答,语气渐趋沉郁,“都不能。既如此,何必多此一举,徒惹人生厌呢?”
戏龟年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,但眼神中的戒备未去。他像是被抽去部分支撑的藤蔓,语气不再那般咄咄逼人,却透出更深沉的萧索:“那……这寒冬腊月,紫雪封山,君侯费劲带我来此绝顶,究竟所为何事?总不至于是为了共赏这‘紫雪融海’的人间奇景吧?”
刘懿没有直接回答。他沉默了片刻,任由紫雪落在他的发梢、肩头,缓缓堆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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