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粘稠得如同冷却的沥青,缓慢地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。
黎川没有开灯,也没有躺在床上。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那把吱呀作响的木椅上,背脊挺得笔直,却僵硬得像一座石雕。窗帘拉得很紧,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,也隔绝了远处城市模糊的霓虹。黑暗中,只有电子闹钟的荧光数字,一下一下,跳跃着,像一颗颗冰冷、微弱、即将熄灭的磷火。
23:47。
离明天傍晚黑雾降临,还有十八小时出头。
数字的每一次闪烁,都精确地锯割着他紧绷到近乎断裂的神经。
他已经不再试图计算或逃避这个倒计时。它就在那里,像一枚嵌入他命运齿轮的楔子,带着不可抗拒的宿命感,推动着一切走向那个既定的黄昏。
他的目光落在桌面的中央。银色的卡片,正躺在那儿。就在几小时前,它被他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摔在地上,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,拉开窗户,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和恐惧,掷向楼下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他甚至听到了它在风中划过的微弱尖啸,以及落在楼下灌木丛中那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。
那一刻,他胸腔里充斥着一股毁灭般的快意。
然而,快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,留下的只有更深的寒冷和虚无。当他近乎虚脱地转过身,准备面对一个可能不再有“异常”、却也可能更加空洞的现实时,眼角的余光,瞥见了它。
它回来了,像之前一样。
无声无息,完好无损。就那样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面的正中央,仿佛从未离开过。那层柔和的、非自然的银光,丝毫未减,甚至因为周围绝对的黑暗,而显得更加醒目,更加恒定,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、漠然的慈悲。
黎川看着它,看了很久。久到时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。没有愤怒,没有惊惧,连最初那种被嘲弄的感觉都变得麻木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彻底的、冰冷的认知:他无法摆脱它。
就像他无法摆脱自己的影子,无法摆脱每一次呼吸。它是诅咒,是烙印,是他无法选择也无法拒绝的、名为“黎川”的命运的一部分。
一丝极微弱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叹息,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,旋即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。
他缓缓抬起手,不是伸向银卡,而是摸索着校服外套的口袋。指尖触到了塑料糖纸光滑而脆弱的表面,不止一处。他停顿了一下,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,轻轻放在桌面上,就在银卡的旁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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