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末尾的下午,阳光已经有了初夏的试探性锋芒,金灿灿地铺满了红旗幼儿园门口那一小片空地。空气中飘荡着孩子们散学后特有的、混合着汗味、灰尘和某种蓬勃生命力的气息。高大的老槐树立在幼儿园铁栅栏围墙的拐角处,树龄恐怕比这所幼儿园的历史还要久远,树干粗壮,需得两个孩子才能合抱,树皮是深褐色的,皴裂出深深的、如同老人手背纹路般的沟壑。树冠却极其茂盛,层层叠叠的卵形叶片织成一把巨大的、绿意盎然的伞,筛落一地晃动的光斑。树下,水泥砌了几个简陋的石凳,常有几个附近住的退休老人在这里摆开棋盘,楚河汉界,杀上几局。今天也不例外,两个老头正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,手指把棋子敲得啪啪响。
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过,大部分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,喧嚣渐渐平息。许绾绾送走最后一个由妈妈牵着、频频回头说“许老师再见”的小女孩,轻轻舒了口气,准备回教室收拾一下。她是市第三幼儿园中班的老师,今天轮到她做最后的清园检查。
就在她转身要走进教学楼时,一阵尖锐的、变了调的童稚哭喊声,像一根针,猛地刺破了午后慵懒的空气。
“哇——!许老师!许老师——!我下不来了!哇啊啊啊——!”
声音来自……那棵老槐树!
许绾绾心头一紧,立刻循声跑去。树下,豆豆的奶奶——胡玉芹,那位五十八岁、面容黝黑、身材瘦小、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橘红色街道清洁工马甲的老人家——正急得团团转,仰着头,双手无措地向上挥舞,声音带着哭腔:“豆豆!我的小祖宗!你怎么爬那么高!别动!千万别松手!奶奶在下面!奶奶……奶奶这就……”她试图去够那最低的枝桠,但那对于她年老僵硬的身体来说,实在太高了。
许绾绾跑到树下,顺着胡玉芹的目光向上一看,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。
豆豆,那个虎头虎脑、才五岁的小家伙,不知什么时候,竟然顺着老槐树那粗糙嶙峋的树干,爬到了离地将近三米高的一个大树杈上!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红色旧运动衫,此刻像一团被卡住的、惊慌失措的红色绒球,整个人趴在一根斜伸出去的粗壮树枝上,双手死死抱着树干,两条小腿悬空乱蹬,小脸吓得惨白,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,正扯着嗓子嚎啕大哭,身体因为恐惧和姿势别扭而微微发抖。那树枝虽然粗,但对于一个五岁孩子来说,离地的高度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胆战心惊,而且他卡住的位置,上下不得,稍有不慎就可能滑脱摔下来。
“豆豆!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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